谁来开启信箱？

谁来开启信箱？

谈月 (2006 May 06)

今天处理信箱里的邮件，赫然看到了大舅在去年底寄来的邮件，不禁悲上心来，因为大舅已经在大年初二故去了，在远离故乡的底特律，他的最亲爱的弟妹们没能见他最后一面。去年的十月份，在北京，我们刚刚为他过了八十岁生日，这也是我妈妈来了新西兰以后，他们兄弟姐妹八人第一次聚齐。没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次团聚。

我从小由姥姥带大，我妈妈兄弟姐妹八个，关系非常亲密，我和这些舅舅阿姨也非常亲，在我的心中他们都是我的至亲的亲人，以至于现在我和表姐，表兄弟的关系会好过一些人家的亲兄弟姐妹。大舅因为是长兄，在兄弟姐妹中很有威严，我对大舅在亲近之余更多了几分敬畏。 1989年，大舅随她女儿（我的大表姐）去了美国， 1994年我也来了澳大利亚，此后虽然大舅和我都有回过北京，但是从来没有能凑在同一时间，所以我们有十三年没有见过面。直到2002年，我到底特律看望他，我们才再次相见。那次见面记忆犹新，我第一眼见到他，还以为见到了我的姥爷，不仅是因为长得像，还因为大舅老了，像我记忆中的姥爷那样老了（我的姥爷已去世多年了）。。。我感到非常震惊。记得和大舅道别时，大舅站在家门口的雪地上，满头雪一样的白发，身体向前佝偻着，使劲挥着手和我再见，这苍老的身影我永远不会忘记。我再也忍不住了，在表姐的车上哭了起来，我记得我反复地对表姐说：“大舅怎么会这么老了！"。

那次相见后，我一直有个愿望，希望能接大舅到澳洲，新西兰来玩儿一趟，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。2003年大舅来了澳洲，我妈妈也从新西兰赶到了澳洲陪伴他，他们兄妹有了一段短暂但愉快的相聚。

去年的十月，我妈妈和大舅相约一起回到了北京，他们兄弟姐妹又团聚了。谁能想到大舅一回到美国就查出了肺癌，而且发展非常快，只有三个多月，大舅就走了。

大舅是一个非常好学的人，上大学时虽然学过英语，但是后来留学苏联，一直是用俄文，到了美国后，坚持学习英语，很快就可以用英文交谈。更是学会了用电脑和Internet，我们一直是email联系，生病以后还给我写过email讲述他的病情，直到化疗后，他太虚弱了，没有力气看电脑了。也许是老了，大舅最喜欢别人给他寄贺卡，也喜欢给别人寄，开始时是邮寄，后来就是用Internet发电子贺卡。什么节日都无所谓，中西节日都过，我就收到过大舅寄来的圣诞节的，春节的，中秋节的，甚至鬼节的贺卡。感谢Internet和这些贺卡，它使大舅晚年生活不再寂寞。

今天我看到大舅寄来的这些email, 还能感到大舅对晚辈的关爱和挂念。我不肯删除大舅的email address, 我希冀着还会有贺卡从这个地址寄来，我希冀着这是一个通往天国的信箱，在那边，大舅还会开启这个信箱，收到我的问候和思念。